穆棱市第二中学教师?石咏琴

????每天早晨我都要走这段路，需十分钟，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在路上，每天都会相逢一位矮矮的老人——他中风有两年了，走起路来整个人僵僵的，两条胳膊硬硬地甩着，却天天赶往河坝去锻炼身体。见到我他总是习惯地把右手臂向后一挥，实诚地笑着，口齿不清地说着两个字“上班？”，算是和我打招呼；我连忙笑着叫声“大爷！”虽然我是个不太会笑的人，但是我确信自己与老人相逢的一笑很甜美。

????老人是我的一个学生的爷爷。八年前，老人是健壮的，他送孙子上学，给孙子开家长会，听我的家长公开课，评论我组织的学生习作、书法作品展……??他当面盛赞我“是个好老师！”我一直把他的话当成一句礼仪性的措辞。但是，老人每次见到我的亲切着实让我温暖！直到今天，我是看着老人从患病到衰老，老人也是看着我从幼稚到成熟。每个早晨，我和老人总能相遇，每一次的相互问候，虽是消泯在我的步履匆匆中，却让人来人往的街头温情异常。记得天刚变冷的那天，老人虽像往常一般地挥着手臂，但多说了三个字：“戴手套！”我的确是常常忘记这一点。在这初冬的早晨，老人给我春天的芬芳！

????这段路是通往学校的路，沿途三分之二非但没有什么悦目的美景，却尽是挨挨挤挤的老房子。十几年来，这段路仿佛在静观岁月的逝去，只是路两旁的房子越来越矮了。这不是错觉，冬天一到，人们总把炉灰铺在路上防滑，方便了路人，却变矮了房子。这里住的多是留守老人，所以门面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没有人动心思去换门庭了。除了冬季，这路两旁常常坐着几个老人，舒服地放开山东话聊着完全休闲的天儿，一两个还未上学的孩子在老人的纵容式的疼爱里胡闹着，几只小小的很脏的白狗奔跑着……春天刚有太阳时，老人们就翻晒着各自的东西，有陈年的老树皮，有湿淋淋的旧纸壳，有乱蓬蓬的小树枝……东西不多，占地面积只是门口小小的一块，但是他们却认真地翻着，看守着，仿佛是在晒粮食一般。这时老人们的话少了许多，因为他们太忙了！我常常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切，一种朴素但亲切的感情降临在岁月的河口，我说不清是什么在我的灵魂深处被唤醒，于是，我走着这段路，心已不知游离何方了。

????有时，我正专一地做着我的白日梦，走着，突然一个老人对我说话：“姑娘，下班了？”我像是受了恩宠一般，心里流淌着欢快的小溪，停下来认真地答话。当我走过，便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抑或，好多天我和老人之间不必问候，他们聊他们的天儿，我走我的路，各忙各的，互不干扰。

????一整个冬天，我见不到这些老人。路的两旁空荡荡的，只有一扇扇斑驳的门。我似乎明白，冬天的路上，就是没有看客的演出。

????舒婷笔下的路瑰丽，这段路有情有义。冬天的这段路仄仄的裹着冰，原本很滑，却因为老人们年年铺洒炉灰，行人来往不绝，笑谈三九。我盼着冰消雪融，因为我又可以见到一冬未见的老人；而我又有一些惧怕春来，因为有些熟悉的笑容，我再也不会见到，这时，我便知道又有一位老人没有走过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