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已经快到立夏了,杏花才羞怯怯地绽放。在我市下城子镇三道河村有座杏花山,每到春天,这里遍山杏花烂漫,地方政府为开发旅游资源,在杏花盛开时节设立了“杏花节”。我一向不爱凑热闹,今年竟也禁不住诱惑,赶了一次杏花节。
从小见惯了山上和房前屋后的杏花,本来也没什么好奇。出来玩无非是想放松一下心情,看花,倒是其次。没想到的是,这里的杏花竟是如此的别具一格。
旅游车刚进三道河村,一座陡峭的大山便映入眼帘。那山,不仅陡,且高。山阳处,杏花怒放,洋洋如雪;而山阴处,却是一脉荒凉,丝毫不见一点绿意。杏花山就那样侧对着我们,像一张阴阳脸谱,半边灿烂,半边阴仄,在晴光下,招摇的耸入云端。那壮观,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我们所乘的旅游车还没有靠近停车场,便被一队杏花节马拉松长跑队伍阻住了去路。坐在车上,遥望杏花山,蠢蠢欲动,有一种急切想融身其中的感觉。索性弃车,徒步汇入到涌动的人潮。正是:杏花山上花如雪,杏花山下人如潮。
跟着马拉松队一路向山。走过颤巍巍的吊桥,俯瞰桥下清澈的河水,心情竟也和流水一样有些微微的荡漾。毕竟好久没有亲近大自然了,也是好多年没有见到如此清澈的河水了。
这时,身后一阵惊呼,一辆人力三轮车快速追了上来。原来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姐推着几箱矿泉水来贩卖。她可能不会骑车,就那么推着,所以到了下坡就刹不住车了。我一伸手帮她拉住,帮扶着一起走下漫坡。她向我致谢,我正打着电话,顾不上和她客气,挥挥手,继续走路。
走了不远,又遇到一个小土坎,那位大姐的三轮车又被卡住了。我和同伴一起过去,帮她推了过去。她一回头,看见还是我,激动起来,说:“怎么还是你呀,你可真是好人啊,我该怎么谢你呀!”我立刻想起网上流行的一句话,于是装作很严肃的样子对她说:“不用客气,请叫我雷锋!”同伴看我一眼忍不住乐了。我认真地绷着脸,继续推车。没想到那个大姐也很认真地接道:“噢,原来你就是雷锋同志啊!雷锋同志,我请你喝水吧!”此刻,雷锋叔叔那张红扑扑的小胖脸立刻浮现在我眼前。想到雷锋叔叔助人为乐的时候都是不喝人家水的,于是我也爽气地说:“不用了,雷锋同志不喝老乡的水,包包里有的!”这位山里大姐朴实得可爱,要不是急着看杏花,真想和这大姐一起来段沙家浜啥的。
其实,杏花并不只是开在山上。一路走来,路边刚刚移植过来的小杏树就像举着小粉旗子列队欢迎游客的小学生。走在其中,让你很容易找到那种首长视察的感觉。路上的行人大概都急于去山上赏大片的杏花,全都目不斜视地匆匆而过,于是,我也挺胸向前,目标直奔大山。
忽然,大家不约而同地被一道比杏花更美的风景吸引了——一株开得正艳的杏花树边,一位豆蔻女子正扶香而立。绝美的面庞,窈窕的身姿,令身边的杏花黯然失色。所谓人面桃花,桃花人面,传说中的仙女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我忍不住大声赞叹:“这女孩好美!”女孩羞涩地看了我一眼,没出声,回我以微微一笑。那笑,清浅如拂面清风,若有若无;温馨似桃花颜色,璀璨生香。我更不舍,怂恿着姐姐快给她拍个照片。姐姐似乎是怕没有赢得女孩的同意而惹怒了人家,扭捏着不肯出手。我爱美心切,全然不顾矜持,央着人家女孩求给人拍照。女孩浅浅的笑意挂在脸上,没点头,也没摇头,却把身体微微向我们这面转了一下。一瞬间,我仿佛得到了懿旨,姐也快速按下了快门。我暗笑自己如此花痴,幸亏俺不是个男人。哈哈!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身材高挑、身着粉色衣裙、戴着杏花头饰、飘飘然仙女般穿行于杏花之间的女孩,果然不是凡俗游客,而是杏花节特意安排的一个助兴角色——“杏花仙子”。
真想和这位美丽的杏花仙子在杏花丛中拍张合影,可想想自己这张青春不在的老脸,终于还是没忍心去作践那可人的尤物。于是,悲壮地回身,来到参展的养殖专业户饲养的小香猪身边,与胖嘟嘟的小香猪拍了张合影。俗话说,美不美要看身边的参照物,这叫摄影智慧!香猪又称迷你猪,是一种长不大的小猪。无论是猪妈妈还是那一群肉呼呼的小猪仔,都非常可爱,让我忍不住生出伸手触摸它们的冲动。除了小香猪,养殖户参展的还有北方平时难得一见的孔雀、大雁、火鸡等小动物,在这大山沟里,除了迷人的杏花,游人们还仿佛置身于动物园一般。
仰望杏花山的巍峨,惊慕于杏花旺盛的绽放,我便提议同伴们一起攀登杏花山。既然来赏杏花,就应该爬到山巅之上,尽情领略这花海迷人的风韵,这样才不枉此行。同伴们都赞同我的建议,于是几个人便径自开始爬山。
来到山脚,才知道爬杏花山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那山,就那么直直地耸立着,山脚已差不多七八十度,再往上稍有倾斜,却也找不到一条行人的小径。难怪大家都只在远处观望,原来是缺少登山的天梯。我不甘心,执意要上。于是乎,扯藤攀树,手脚并用,刚刚上了十几米便频频遇险。那山,原来全是浮土加碎石,且不说陡仄无立足之地,就算勉强攀着树站住,脚下的土石也踩不住,哗哗地直往下掉。站在十几米高的陡坡上,没有可依靠的物体,心中不免惊恐,似有眩晕之感。泄气,发现自己老了,空有年轻时的冲劲,却是连胆子都不配合了!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况且如此,下山如何下的来呢?于是,不再硬充好汉,又手脚并用抱树扯藤,灰溜溜地滑了下来。真是:可怜空有凌云志,奈何已是蹉跎人!
呜呼!我的绝色杏花!
呜呼!我一去不返的青春!
虽未能登山揽胜,但那漫山的粉红依然让我心旌摇荡。归来,心却留在花海里,遂作《满庭芳·杏花节登览杏花山》:
结子江南,沉香辽北,边城初现冰姿。娇颜如雪,淡淡着胭脂。陡仄荒山俏
立,风漫过、宛若仙霓。甚欢喜,才行山下,已是为神迷。
登临,留倩影,不畏山险,誓与天齐。石浮乱,几回失足临危。
揽树嘘唏惊呼,爱奇绝、偏在崔嵬。凌云处,望花兴叹,寻梦借青梯。
期待下一个杏花满山的时节,会有一条会当凌绝顶的小径,让游人能够登上杏花山巅,一览满目可餐的秀色。